她低头看了看江明庭的伤口。
肩膀上的伤看着重,但是没有伤及要害,倒是腿部,皮开肉绽,鲜红的血肉中能够看见泛白的肌腱,在这个医术落后的古代,即使是有名如孙稗子,也认为这条腿是废了。
就算能熬下来,也是个废人。
宋望舒将解开的麻布捆好,再次侧身看向还在争吵的二人说道:“江大人此时发热是因为伤口感染,我府中有药,让陈让和我女儿回去取。”
青霉素还未提炼出来,但是她还有一盒阿莫西林。
这一次孙稗子总算是搭理宋望舒了,只是眼神分外疑惑:“何为感染?”
宋望舒:“……”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心头。
“照宋夫人说的去做。”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
众人齐齐看向床榻。
原本双目紧闭的江明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正紧盯着宋望舒,黑眸里涌动着炽热的情绪。
“宋夫人。”
宋望舒立即起身,往后连退数步。
正好孙稗子和官远渡以及一些侍从护主心切已经冲了过去将床边围的水泄不通。
江明庭透过挤挤攘攘的人头看到了安静站在不远处的宋望舒。
他任由孙稗子给自己把脉,却吩咐官远渡:“按宋夫人说的做,让陈让和宋小娘子回去拿药,你再给宋夫人安排两个细心的丫鬟,带她去把头发擦干。”
虽然情丝湿漉漉的贴在粉颊上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是江明庭一想到宋夫人会因此生病,就心有不忍。
官远渡脸上因为他醒过来的喜色缓缓消失。
他那英明神武,无心情爱,只想问鼎天下的主公呢?
江明庭长眉皱起,眼神不耐:“还不去?”
官远渡身上一冷,俯身行礼:“这就去!”
孙稗子把完脉,脸上愁色不减,又要去看伤口,被江明庭拒绝。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待着了,都出去。”
孙稗子不应:“大人,你虽然醒了,但是热度还没有退,现在依旧……”
“我心中有数,你们出去,让我和宋夫人说说话。”
后一句格外温柔。
孙稗子在他身边多少年了,都没有听他对谁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当即觉得毛骨悚然,偷偷看了看江明庭的脸色,顿时不敢再说话,领着徒弟赶紧跑。
很快,屋内就剩下宋望舒和江明庭两个人。
江明庭拍了拍床沿,示意宋望舒过来:“宋夫人,坐。”
宋望舒转头看了看,将紧闭的门窗全都打开。
外面还有些霞光,屋内都亮堂了不少。
江明庭靠在软枕上,看着她的身影在屋内走来走去,眉眼格外柔和。
“我还以为,宋夫人不会来见我。”
当时真以为要死了,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宋夫人日后在漠北城无依无靠,可怎么活,于是脱口而出要见她。
他想着就算是要死,临死前也要将宋夫人托付给官远渡,或者是沈近思,至少能保证宋夫人孤儿寡母的生活下去。
没想到,他没死。
而宋夫人也来了。
江明庭觉得,这就是老天给他和宋夫人牵的红线,宋夫人注定是他的。
“江大人,您救了我和我女儿,我希望您能活着。”宋望舒端了个凳子,到床边不远处坐下。
江明庭瞧见她的动作,眼眸闪了闪。
希望他活着,却不敢同他接近。
心软又胆小的宋夫人。
江明庭含笑看着宋望舒端坐好,裙摆拖在地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宋夫人擦擦头发吧。”
他指了指软榻上的木筐里干净的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