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倒是拉回了话题，问道，“准备去哪？”
几个人目光刷的都扫射过来。
......
乔水心说，啊哈好问题！
上辈子，她的父母确实在暑假出去旅游了，可怜她被迫短暂住校，日日在被窝握着手电筒看小说，直到碰上学校被举报不允许补课，才得以逃脱暗无天日的八人宿舍间。
可听起来这一次似乎自己被请假，而不是被申请住校。
重生会对轨迹影响如此之大吗？
乔水故作深思说：“你猜。”然后拉着陈洁离开了是非之地，背后传来一阵“嘁”。陈洁笑了笑，也挽起了她的手臂。
她们顺着街道往学校的方向走去，夏日实在长，阵阵蝉声传来，裹挟着闷热的风。
这种感觉很奇怪，上一阵子还在刀光剑影中一决高下，现在却手挽手享受着静谧时光。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乔水晃了晃陈洁的胳膊。
“没有吧。”陈洁歪了歪头。
正巧路过一家水果店，陈洁指着，开玩笑说，“冰西瓜就不错。”
“不够特别。”乔水倒是真的花钱拿下冰西瓜，递给陈洁。
陈洁享受着西瓜的爽口，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却很直接，“你有点奇怪。”
她一直很聪明。
两个人站在树下，伴随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瓜香和小口的脆声。
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去区分对面这个人和未来的这个人，尤其是提前知道她的死讯，会让人忍不住现在立刻马上抓住她一会儿。
但是此时此刻她们确实并不算好朋友，甚至未来也不算，顶多能算个信任的战友。
陈洁最终的结局并不够好，可能一开始就不够好，她们后来也没有很熟悉，顶多会在小酒馆一起碰上两杯。
那时候陈洁给自己买了条赛博朋克腿，会发光的金属材质，是极为老旧的款式。货源相当难搞到，但是她不喜欢人类的腿，会让她怀念奔跑的感觉。
乔水不止一次遇到她酩酊大醉，也见过她叼着烟在拍卖场豪掷千金做慈善。
当然更多的是在任务时，即使下半身埋在最难搞的骨虫堆里，也面不改色狙掉任务对象。
那个陈洁现在在自己旁边蹲着吃最普通的食物，穿着最普通的校服，扎着板正的马尾辫，被风吹的一荡一荡。
乔水最终倒是没有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无话可说，是提前剧透？还是无动于衷？还是应该做什么呢？
对于经历够多且活得也久的人，从头来过，其实很残忍。
告诉了一个陈洁，那王洁？李洁呢？
乔水没做好改变别人命运的准备。
她从回到这里开始就在徘徊，重新一模一样来一遍，还是改变别人的人生。
*
陈洁看着乔水回家的身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某个瞬间，乔水大概是有话要讲。
在陈洁眼里，乔水一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生，在小学留短发高中留长发，被班主任提溜来提溜去，也不生气，但也不学习。日常喜欢看数学和物理，对其余科目主打一个互相不理睬，但是英语很好，据说还会希腊语。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不管如何造作，却从没感受过家庭的“双打温暖”。
半夜会去爬山，下山后就跑教室啃包子，还会顺便给同学带早饭。有时候放学会去湖边钓鱼，应该是从来没有钓到过，她自己觉得修身养性。
总之，不太像其他的学生。
陈洁对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她在后山用石头堆阵法。她们当时负责学校大扫除，结束以后可以提前走，她去喊的时候发现乔水站在一堆石头前面一动不动，像尊佛像。
当时吓她一跳，然后发现无事发生。她有点无语拍了拍乔水，乔水看见她过来了就把石头都推倒了。
她也没问，乔水也没说。
陈洁当时猜测乔水可能是什么门派的传人。
乔水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就是突然想到在论坛上看到的召唤山精攻略，灵机一动试试，没能成功略感失望。
按一般道理，陈洁多少会关注一番此事，但是她没有。
陈洁很聪明，但是没有好奇心。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只是看了乔水一眼，就顺着路去上学了，晚自习还有好多试卷要做，万里长征还有万里步。
*
第一晚。
乔水睡在了床下。幸好是夏天，只需要垫一张床单就可以糊涂一晚。
夜幕来袭，依稀还能听到楼上嗡嗡作响的电视声。
昏暗的房间随着月光泻下有了伶仃的点点。人在黑暗的环境里，视觉会越来越清晰。
乔水淡漠地侧躺着，她做好了任何变故发生的可能，她的右手边放着一根不长但粗的钢棍，是傍晚刚黑时从附近工地处拎回来的。
在这个还没有摄像头的年代，做些不被人察觉的事情，轻而易举。
在遇敌之前，要做一些不轻不重的准备，乔水始终认为刀具之类的武器过于干脆且残忍，如果有选择，她从不杀生。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只有灰尘在沉浮。乔水的呼吸轻过客厅的时钟，她却有点想笑。
只是瞬间想起初中时候教室停电，在蜡烛光中讲过的鬼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女生被迫害后自杀跳楼。那位害怕被报复，找了位大师求助，大师七算八算说她身上有你的头发，死后定会来找你。解法是躺在床下，不要睁眼。只要不被找到，一切将会过去。
这位边听边连连点头，回到家里后躺在床下，半夜十二点钟声刚过，楼梯上传来有节奏的“哒哒”。他头皮发麻，谨遵教诲，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直到声音消失，他左想右想，应该渡过大劫。于是睁开眼睛。
而大师忘记了跳楼之人是头朝下，所以她找他的方式也是，死去时候的样子。
......
当时故事讲完，附近一圈人和外圈偷听的人，均浑身发凉，寒毛竖起。
在阵阵读书声中传来一声啊啊啊啊啊。
想到未尽的故事，乔水现在真的笑了。
她想如果她能见到她的父母，她应该有很多想聊的，关于过去，关于未来。
她耿耿于怀几十年柜子里的粉红小裙子，那会儿她家人说好看，她从不妥协，理由干脆利落，不方便。其实父母也没有觉得这是大事。只是后来她有了一条异常华丽的长裙，精巧的手工刺绣，裙身融入了精致的蕾丝花边，宽大的裙摆轻轻垂落增添了飘逸感。
荣登殿堂之席。可是他们没有见过，她就不时想到这件事，倍感遗憾。
如果是另外一个乔水也不错，是一个人最好，是鬼魂也没关系，她后来也和鬼做过朋友。只要还有灵智，都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可以做朋友的。
最大的好处是，她就可以袖手旁观这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担心影响花开前的进程。
乔水想的很好，但是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无事发生。
她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身体，觉得年轻的身体就是不中用。用手指简单刷了牙，稍微收拾一番后开始做起大清洗（找线索）。
中途出门买了零嘴，左溜达右溜达，隐在人群中观察附近的街坊和来往人群。没什么反常之处，硬要说就是蝉鸣太吵了，脑皮都要被掀翻。
没什么发现就做贼一样溜回来。
房间不大，东西倒是不少。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一张证件。。与此同时，除却固定电话以外，没有任何通讯设施。初步判断可能一家三口真的在旅游。
但是所有的银行卡都还在，也有一些零钱。所以并不像一场旅游。
第二个奇怪的事情是，除了乔水的物品，全部都覆满了灰尘，无一幸免。乔水看了看手上的灰尘，可以确定所有的物品不再使用的时间是一致的，在这个北方小镇里，这看似一层的灰尘，时间其实不会很久。
她将一个干干净净的盘子放在橱柜里，与有灰的摆在一起，准备用时光做个小小测试。
却不得不感慨，真的很奇怪。如果有另外一个乔水，是怎么能忍住一动不动其余的东西。这里看起来更像，从头到尾就只有乔水一个人生活，所以对其他东西不闻不问。
检查完了所有物品并大致列了清单后，乔水打开电视瘫在沙发上，她习惯性将手搁在木制扶手上轻轻敲击，电视里还在激情广告，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楼上也传来低沉的电视声。
某个时刻，乔水觉得这像是第一个晚上重来了一遍，只是自己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为了打破这种感觉，她随手抬起一旁的固定电话，在数字上敲敲打打自己未来的手机号码。
号码还没有输完，她却突然一愣，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但是眼神却瞟向了这貌不惊人的多年不见的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