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绕过他们俩人去拉办公桌下边的抽屉。付筱七就站在办公桌旁边，余光一瞥就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
小王把那些照片随意一拢，拿着就急匆匆地往外走，没留心一张照片从手底下轻飘飘地滑了出来。
但付筱七注意到了，她趁着蒋平不注意，一脚把那张照片踩住，然后慢慢地推进了办公桌腿和地板之间的夹缝里，只留下相片一角在外，方便取出来。
这回，连老天都在帮她。蒋平没在办公室里多逗留，他直接带着唐维周去见许姮了。
临走前蒋平还特意叮嘱付筱七。
“小丫头，你在这儿坐会。”
他倒没想过付筱七会在自己办公室乱翻乱动，因为在刑侦队顺手牵羊，无异于自己找死，而且蒋平还在自己办公室里安了监控。
但他显然想错了付筱七。
她有勇无谋，完全忽视了天花板的监控，蒋平前脚一出门，她后脚就把照片抽出来，蹲在地上仔细地审视起上面的人。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王之文就进来了。
付筱七慌忙把照片塞进包里，站起身，心虚地捋了捋头发。
“你干嘛呢？”王之文问。
有张办公桌作掩护，他没看清付筱七刚才的小动作。
付筱七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系鞋带呢。”
王之文看了眼她脚上那双旧皮靴，鞋面已经斑驳脱落得不成样子了。
“他们人呢？”王之文问。
“蒋副队把唐维周带去审讯室了。”
王之文一听这话，拔腿就往审讯室赶。
这回，他也不站在玻璃外面干看了，他直接推门进去，进行现场监督。
蒋平嫌弃地扫他一眼：“你进来干什么？”
“这门口写了不让我进吗？”
“你是僵尸啊，我写道符就能震住你？”
王之文不愿意和这种俗人吵架，他一本正经地板起脸，严肃地说：“蒋副队，我进来是为了防止你被私情和感性蒙蔽双眼，从而纵容某些不当行为发生。”
“呵……”蒋平扯了下嘴角，“这去政治处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一套一套的。”
他朝唐维周和许姮俩人一摆手。
“你们继续。”
得亏许姮和唐维周两个人都属于心理素质极佳的，不然被这么看猴似的围观，一般人还真做不到旁若无人地淡定交谈。
“对不起。”许姮先道了个歉。
唐维周盯着她看了几秒后，说：“我接受。”
俩人相视一笑，倒有点莫逆于心的意思。
“许姮姐。”唐维周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徐舟他们在一起生活多年，应该对他们很了解吧？我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和犯罪嫌疑人交换信息吗？
王之文还来不及皱眉，里面的蒋平已经先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警告他们：“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自己心里有点数！”
唐维周皱了皱眉，他和付筱七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从许姮这儿了解徐家父女的一些情况，如果这都不能问的话，那他们这趟就算是白来了。
就在他犯难的时候，许姮忽然主动开口：“家里都还好吧？”
唐维周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许姮的节奏。
“挺好的。”
“何大厨怎么没过来？在上班？”
“嗯。”
“你们晚上睡觉前一定要记得检查一下家里门窗有没有锁好。”许姮叮嘱他说，“还有我房间书架上的那些书都是按顺序放的，你们去拿书看的时候别翻乱了。那上面有的书对我来说意义非凡，里面的人物就像我家人一样。如果有人来借，不能答应。”
这番话别说蒋平和王之文了，就算是唐维周也听得云里雾里。
而施下这番云雾的许姮却已经起身，安静地朝唐维周笑笑说：“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就主动向蒋平请求回看守所了。
唐维周彻底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什么意思啊？”
从刑侦队办公楼里出来，唐维周把许姮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了付筱七。
付筱七抓了抓头发，两眼困惑：“她这是教育我们没事要多看书？”
唐维周面无表情地推了下她的头：“你脑子里进西北风了吧？”
付筱七颇有些无辜：“我高中都没毕业啊大哥，就我这文化水平，你还指望我破译解码呢？”
唐维周也没搞懂许姮的意思。
“她刚刚一直在说书的事儿，我们回去翻翻她那些书说不定能有发现。”
付筱七没有任何意见。
俩人快步赶往地铁站，把身后的大楼，连同蒋平的办公室甩在了脑后。
此时，办公室里的蒋平坐在皮椅上，端着手机在看办公室里的监控。
屏幕里，付筱七正趴在地上，把一张事先藏好的照片从他办公室底下抽出来，一转头，又一本正经地和进来的王之文扯谎。
“小丫头片子胆子挺大啊。”
语气里倒有点欣慰的意思在里面。
蒋平的确看付筱七挺顺眼，因为那小丫头身上有股劲儿，和他当年很像。
蒋平退出远程监控，转而给徐妍打了个电话，试探性地问起她有关吊坠的事。
徐妍矢口否认。她甚至还说：“蒋副队如果实在不信我，信许姮的话，大可以来我这儿搜！”
这反应倒也在蒋平的意料之中，而且他能肯定那条吊坠早就被徐妍处理掉了，所以她才敢这么无所顾忌。
挂了电话，蒋平仰面一仰，靠在椅背上，他个子高，大半个脑袋都掉到了靠背后面。
蒋平就维持着这个高难度的动作，神色纠结地盯着天花板。
现在一个疑似凶手的女人已经被拘留了，上头不断地催问案情进展，很明显是在催他尽快结案。至于案子是否存疑，他们可管不了那么多，所以蒋平只能抓紧时间解开谜团，找到证据抓捕真凶。
可是现在从哪儿下手呢？他也不可能把徐家父女抓过来审个两天两夜。
蒋平摸着自己的小平头，陷入了深思……
“蒋副队！”王之文直接推门进来了。
蒋平的思路被打乱，烦躁地吼了句：“不会先敲门啊？”
王之文被他吼得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望了眼走廊外面经过的同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你凶什么凶？”他顺手关上门，没好气地说，“这么多年你这暴脾气就没改过！”
蒋平没闲心和他扯淡：“有事说事。”
“我刚刚和市局那边通了个电话，向他们汇报你这边的进展，局里领导也对你的工作能力做出了肯定，但他们希望你能尽快把案子结了。我替你说了好话，说犯罪嫌疑人已经锁定，这两天就能结案了。”
“我谢谢你二大爷。”蒋平看见他西服上湿了一大片，顺口问了句，“你那怎么回事？”
王之文一低头。
“这个啊……”他一脸晦气地摆摆手说，“别提了。我刚打算去上厕所，里面有人了，我看这后面有间公厕，看起来还挺干净，就过去了。没想到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是坏的，我一打开，就被滋了身冷水。”
蒋平乐了：“楼上的洗手间你不去，非得绕远路跑到外面的公厕去上厕所，回来还惹了一身骚，真是不走寻常路……”
他话说到这儿，脑子里突然闪过电光火石的一瞬。
蒋平脸上的嘲笑顿时烟消云散，他“蹭”地一下站起来，火急火燎地往外走，从王之文面前经过的时候，还欣慰地看了眼他西服上湿漉漉的那一片。
“湿得好。”
王之文还游离在状况外。
“你这怎么说话呢？”
蒋平没再搭理他，他找到小王，让她叫齐人到小会议室里开会。
“我们这几天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许姮身上。眼下所有的证据也都在指证她是凶手，但是，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姜婷婷生前开的那辆车。”
小王不解：“车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就在徐舟的修配厂。”
“车是怎么过去的？”
“许姮开过去的啊。”
“那车又是怎么到许姮那儿的？许姮说是徐妍交给她的，但徐妍却说她压根没见过什么车。如果徐妍在说谎呢？”
会议室内一时间没声了。
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车本身，以及许姮把车交给徐舟这件事上了。
“姜婷婷开的那辆雪佛兰最后一次出现，是一月三十号下午四点四十七分，在虎子岭路。那条路是通往东郊的，不过因为东郊附近的那几台监控被当天的天气玩坏了，所以我们都不清楚后来这辆车去了哪儿。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在徐舟的修配厂里了。”
老贺说：“那辆车是许姮开过去的，我们可以查查西郊附近的监控……”
“工作量太大。”蒋平否决了这个建议，思考着说，“我们现在一没那么多人手，二没那么多时间去排查。而且目前的问题不是许姮是怎么把车开过去交给徐舟的，而是许姮从哪儿弄来这辆车的？也就是说……”
蒋平手下有节奏地打击声骤然一停，突来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更加深沉。他环顾了圈四周，缓缓提问：“第一案发现场究竟在哪儿？如果按照许姮所说，车是由徐妍交给她的话，那么，徐妍是怎么不留痕迹地把车开到她那儿去的？”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吱声。
首先对于抛尸案来说，要追查第一案发现场是个难题；其次，姜婷婷这个案子，从一开始，他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许姮身上，后来出现的种种证据都指向许姮是凶手，他们几乎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犯罪嫌疑人。再加上许姮和徐家的特殊关系，以及许姮那沉默压抑的性格，更让他们顺理成章地认为徐妍说的是实话，而许姮在撒谎。
除了蒋平，很少有人认真想过，如果说谎的是徐妍呢？
“据我所知，有两条偏僻的小路通向西郊，沿途也没有监控。”蒋平吩咐下去，“老贺，你和我各带一组人沿着那两条小路进行搜查，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小王，你带人去把姜婷婷的车从徐舟那儿拖回来，让技术科的人从车轱辘到车顶棚，每个犄角旮旯都别放过！行动！”
“是！”
小说《蓄意触碰你》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