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朱那身汗臭味的工作服,大兜小兜都翻找了。
又拎起来去抖几抖,连个虱子都没有。
这老朱做事真是狡兔三窟。
突然,有个女人在我身后冷笑一声,别找了。
把我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李雪艳。
这女人,啥时候鬼一样冒出来了?
她目光有些深不可测,看着我的眼睛。
这时,老朱推门进来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遗忘在茶水炉子那边的小罐茶,没有找到。
深更半夜,空荡荡商场里,除了我们夜班三个人,就是巡逻的保安。
李雪艳一口咬定是被保安给顺手牵羊了。
她让老朱和她一起去找保安老赵。
这老头手脚不干净。
老朱有些怕事,诺诺着说算了,还是算了吧。
李雪艳说了句窝囊废。
叫上我,来到员工通道那里,见那个赵老头,正坐在一把破椅子上打盹。
李雪艳看着他旁边桌子上的大水杯,里面泡着茶叶。
她喊醒赵老头,首截了当问:“你把老朱的小罐茶拿走了,怎么不说一声?”
赵老头嘴里不承认,我没拿,谁拿啦?
李雪艳手指着赵老头鼻子,你提着牛头不认账。
咱们一起去调监控!
看你还嘴硬!
赵老头这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不情愿地嘟囔着,我以为是别人扔了,不要的呢。
李雪艳一把从赵老头手里夺过来那小罐茶,嘴里不依不饶,那是人家老朱喝的茶,去打水忘了。
你凭什么给拿走?
还拿了两拿,才揣到口袋里。
李雪艳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当时她就在现场。
撂下被唬得发愣的赵老头,返回了垃圾房,我俩见老朱还站在那里,憨等着。
李雪艳也不避讳男女有别,把小罐茶塞到了老朱的裤子口袋里。
嘴里责怪道,丢三落西的。
好好藏好了。
我看到她抽回手的时候,带出来一个小蓝瓶。
老朱脸色大变,那神情看上去有些吓人。
他嗷地叫一声,几乎是扑过去,扒拉开李雪艳的手,把那个小蓝瓶去抢了回来。
李雪艳摩挲着小手骂老朱,是个白眼狼。
把她的手都撸秃噜皮了。
老朱把那小蓝瓶又藏好,嘿嘿笑着,拿出两个橘子,讨好我们。
气咻咻的李雪艳,把橘子扔到一边。
她拧着老朱的耳朵,往垃圾桶那边拽。
老朱疼得龇牙咧嘴,连声告饶。
让她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李雪艳嘴巴不饶人,你老朱把我们当成什么啦?
你就是个猪呀。
从桶里翻捡的烂水果,答谢我们呀。
我在一旁帮腔,也数落老朱,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好歹我两个帮你找回茶罐,怎么能这样感谢呢。
我们都知道,老朱有个习惯,好去翻找垃圾桶里面的东西。
老朱也很会狡辩,他本来想去买水果的,深更半夜没有出摊的。
李雪艳气得对着老朱屁股就是一脚,你这个臭光棍,为人处世太差劲了!
活该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尽管李雪艳这话很难听,老朱没有恼怒,嘿嘿笑着赔不是。
闹腾了会儿,李雪艳用领班的口气说,时间不早了,人也不少了,都把手里的工作收尾吧。
快下班了。
她脸上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我也感到失望不己。
要想得到老朱手里的小蓝瓶,无异于是虎口夺食。
强取豪夺,这个办法行不通,李雪艳首接下手去抢这一招,反而更让老朱警觉万分。
刘霞背地里嘱咐我,搞点老朱手里那洗洁水,这话说起来容易,真真去办,难度也很大。
老朱每次用完都藏起来,你开口讨要,他不一定能给。
还是想个别的法子。
刘霞从她办公桌里,取出一包名贵茶,要我送给老朱。
嘱咐我别说是她送的,免得老朱起了疑心。
要用我的名义,来送合适。
同事之间,彼此送点东西,这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送礼也是有学问的。
老朱说无功不受禄。
他不能无缘无故要别人东西。
欠人情不好。
我说,不就是一包茶叶吗?
多大个事儿。
你又不是当什么大官,我行贿受贿,求你办事。
这罐茶叶在我和老朱两个人手里推来回去,总不是事。
我干脆说,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又不爱喝,放我那里就糟蹋了。
你不要,这是嫌弃茶叶不好啊。
老朱听了,连连摆手,茶是好茶,我看得出来。
费了半天劲,这茶才送下。
我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
都说吃人家的嘴短。
我向你老朱讨要点神水,你还好意思拒绝不成?
我编造了个理由,说我家里那灶台,被油垢糊满了,用火碱都洗不掉。
老朱听了,沉吟不语。
我以为他不答应,刘霞托我办的事黄了,白搭那罐好茶了。
没想到,老朱竟然会从家里给我带来了。
是用个装药丸的塑料瓶子装着,瓶子里面的清洁水,也就一口水那么多吧,可怜兮兮的。
我还是高兴地不得了,赶紧去送给了刘霞。
她两眼放光,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急匆匆去找她那个搞化工的朋友研究去了。
过了几天,我问刘霞,分析出来是什么成分没有?
刘霞说朋友那几把刷子,差火候。
又托付另一个人,分析个七七八八,还没完全搞明白。
不过,快了。
等着吧。
不过,有些事,不能等。
事情的发展,真让人等不起了。
这天,快下班了,老朱满脸兴奋,说,一个老板,对他纠缠不休,要买他的配方。
李雪艳赶忙问真的吗?
老朱点着头。
她一把抓起老朱的手,急赤白脸叮嘱起来,你千万别卖少了。
当老板的,什么坏心眼都有。
我心想这计划不如变化快,老朱这配方有了买主,刘霞的算盘还怎么打?
李雪艳那样子也太上心了,她老是拉着老朱的手不放,还一个劲央求老朱,带她一起见买主,好给他长个心眼。
我也得赶紧往前凑合,这样的事,能不参加吗?
提出来要陪老朱在一起,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刘霞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说你们吵吵嚷嚷地,干什么呢?
我在门外都听见了。
她走到老朱面前,满脸笑靥如花。
老朱的手机又响了,刘霞让他先不要忙着去接。
她认为,这老板不是要跟你谈谈吗,让他到咱们这里来。
他是主动求咱们,咱不能降低了身价。
人家不愧是经理,话说得在理。
刘霞接着环视一下垃圾房,说,谈生意,总不能在这臭气熏天的垃圾房里。
到我办公室吧。
给了我钥匙,让我和李雪艳抓紧先过去,好好收拾整理一下。
提前做好准备,等着那老板。
她和老朱,还有话要说,等会再过去。
我和李雪艳急急忙忙打扫着经理办公室卫生。
李雪艳边干活边担心,千万别给钱就卖呀。
老朱这人,很容易被人忽悠。
我说,放心吧。
能搞出这么神奇的配方,他老朱不会是个猪脑子。
李雪艳听了,咯咯笑了,你怎么这样说老朱。
你可记好了,一会儿,等那老板来了,咱们齐心协力帮着老朱,要老朱一口咬死,少了一百万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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